【仙居歌谣】有人看见拚飞蝶 无人看见拚窗门
案:男女约会,是爱情中最令当事人神魂颠倒的环节,也是文学家们最为不惜笔墨去描绘的事情。在仙居民间的歌谣中,亦不乏有男女约会故事的讴唱。诸类歌谣中,故事的情节虽往往一波三折或略带诙谐,但仍是以欢快、完美结局。
文/落日楼主 供图/网络
三月天气冷涔涔,房间里头立着一个美钗婷。美钗婷来生起一颗相好心。相好之心未结果,前村阿哥也年轻。起意相约灯照前,未吃晏饭前动身。三步当作一步一,一直路途来得快,早早到了妹家门。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男女相悦,大多由于心动。早春三月,少女怀春。前村的年轻阿哥,正是意中人。而古今约会,最好的时间无非是黄昏,毕竟约会需要一定的私密性。两人相约在“灯照前”在女方家中相会。“灯照前”,即黄昏点灯之前。年轻的阿哥因为心里想着约会,在晚饭前就动身前行。相较爱情的甜蜜,两村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问题,至多是加快脚步,迈开大步,平日的三步当作一步走,早早便来到了阿妹的家门前。
一走走到阿妹前门头,前门关起黑沉沉。一走走到后门头,后门关起黑阴阴。小哥思忖哪里进,阿爸生我一点小聪明,前门弗进进后门。后门口一株芭蕉树,一株乓胖藤。咕嘟咕嘟跳过矮墙墩。有人看见趴门边,无人看见拚窗门。投颗石子无声响,拿把石子重敦敦。有人看见拚飞蝶,无人看见拚窗门。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踯躅”。明明按时到了约会地点,你看,阿妹家却是前门黑阴阴,后门黑阴阴。闺房私密,房前有有矮墙护绕,想进去的确不易。幸亏阿哥还有一点天生的小聪明,既然前门进不去,就从后门进去。因为后门有一棵芭蕉树,有一株乓胖藤,芭蕉树可以掩人耳目,乓胖藤即薜荔,恰好可以攀援上矮墙。于是,阿哥便咕嘟咕嘟,身手敏捷地翻过了矮墙,进入了阿妹家的院子。旧时未婚男女的约会还是需要谨慎的,诙谐的一幕又发生了。为了告诉阿妹自己已经到了,且不被别人发现,阿哥只能“投石问路”。有行人经过时,阿哥就趴在门边,无人经过时,就用石子拚阿妹家的窗户,以告诉自己已经在她楼下。
阿妹坐在东阁楼窗口。不知哪个油头小光棍。三更半夜拚奴门。手拽一盏小红灯。一步一步下楼来。两手开启一扇门。只见哥站在小门后面瘪挺挺。阿哥啊早来到。笑盈盈。迟来到。笑盈盈。不要格瘪挺挺。走到小妹房间里。扑哧扑哧。咯噔咯噔。阿妹烧起一碗肉馄饨给阿哥当点心。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阿妹其实也是在焦急地等待阿哥的到来。在听到石子拚窗的声音后,明知道是阿哥所为,却又要故作嗔怒。“油头小光棍”,仙居方言,游手好闲之徒。不过,这样的嗔怒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欢悦,因为阿妹还是提着小灯笼,毫无防备之意的下楼开门了。两人相见后,阿妹与阿哥表现出了两种不同的心情。阿妹的心情始终是欢悦的,不论阿哥早来还是迟到,都是是“笑盈盈”相迎;阿哥却因为翻墙入室,心中多有不爽。“瘪挺挺”,仙居方言,沮丧、失落的样子。为了抚慰阿哥的沮丧,阿妹动手烧了一碗肉馄饨给阿哥当点心。
阿哥百样点心都不要。还有三句小小俗话说分明。你阿妹弗响弗嚷是何心。阿哥讲阿妹两条心。阿妹想想只有一条心。活络丢啊活络丢。调个小妹劝回头。一只手挨在小妹足盔头。一只手挨在小妹奶蓬头。活络丢啊活络丢。一只手挨在小妹足盔头。一只手挨在小妹奶蓬头。让个小妹啊断魂头。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息)兮”。《诗经·狡童》中,女子因为情人不与其说话而恼怒,以至茶饭不思。阿哥也因为阿妹将前后门禁闭,弗声弗响而疑心其对自己有二心,以致于无心吃阿妹烧的肉馄饨。两人因误解而相怼,阿妹自以为对阿哥情有独钟,阿哥则以为阿妹已经移心别恋。此情此景,语言已经难以消除双方的误解,唯有行动才能印证对方是否真心实意。“活络丢”,仙居方言,灵活,聪明一点的意思。阿哥一只手搭在阿妹的足盔头(膝盖),一只手搭在阿妹的奶蓬头(胸部),阿妹已经是全身酥软了。
石子拚窗
三月天气冷涔涔,房间里头立着一个美钗婷。美钗婷来生起一颗相好心。相好之心未结果,前村阿哥也年轻。起意相约灯照前,未吃晏饭前动身。三步当作一步一,一直路途来得快,早早到了妹家门。一走走到阿妹前门头。前门关起黑沉沉。一走走到後门头。後门关起黑阴阴。小哥思忖哪里进。阿爸生我一点小聪明。前门弗进进後门。後门口一株芭蕉树。一株乓胖藤。咕嘟咕嘟跳过矮墙墩。有人看见趴门边。无人看见拚窗门。投颗石子无声响。拿把石子重敦敦。有人看见拚飞蝶。无人看见拚窗门。阿妹坐在东阁楼窗口。不知哪个油头小光棍。三更半夜拚奴门。手拽一盏小红灯。一步一步下楼来。两手开启一扇门。只见哥站在小门後面瘪挺挺。阿哥啊早来到。笑盈盈。迟来到。笑盈盈。不要格瘪挺挺。走到小妹房间里。扑哧扑哧。咯噔咯噔。阿妹烧起一碗肉馄饨给阿哥当点心。阿哥百样点心都不要。还有三句小小俗话说分明。你阿妹弗响弗嚷是何心。阿哥讲阿妹两条心。阿妹想想只有一条心。活络丢啊活络丢。调个小妹劝回头。一只手挨在小妹足盔头。一只手挨在小妹奶蓬头。活络丢啊活络丢。一只手挨在小妹足盔头。一只手挨在小妹奶蓬头。让个小妹啊断魂头。
——选自《仙居歌谣》
文章来源:“仙居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