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象征人类学作为人类学的一个分支学科，被学术界广泛运用于对艺术、宗教、文学、历史、语言等方面的解释。象征是一种表达方式，在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人类有意识地用某种事物或行为表现一定的特指意义。在中国民间刺绣中，往往用动物、植物、人物故事、建筑、器物、文字、几何形等组成的图案符号，来传递某种文化信息，寓意深层的文化内涵，用象征意义表达人们的祈福观念、审美情趣和心理愿望。
关键词：民间刺绣；造型艺术；文化符号；象征意义
中图分类号：Ｊ５２２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1008—2395（2008）02—0093—05
收稿日期：2007—11—15
象征是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一种文化现象，是符号表达意义的一种方式，也是文化人类学十分关注的一个内容。符号学认为符号是带有意义的物质性对象，把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文化产物都视为符号，通过物质载体将符号包含的信息表现出来，解释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各种文化现象和文化表意。民间刺绣图案从其本身所反映的内容看，属于单纯的事物表象，但每一种事物都作为图案符号传递着文化信息，寓意深层的文化内涵，以象征意义来表现民间人们的祈福观念和心理愿望。
一、象征文化理论在刺绣图案中的运用
象征人类学作为文化人类学的一个分支学科，认为只有将意义和象征作为人类的特征来进行研究才有真正的重要意义。象征人类学视文化为象征系统，通过象征表现文化的含义，由此形成文化象征论、文化符号论。关于对象征的解释和理解。国内外的一些词典中的界定都不相同。归纳起来，共有两种表达意思：一为象征是用来表达某种意义的事物，为象征是用某种事物表示某种特殊意义的手法。但其总体上都包含相同的意思，认为象征是一种表达方式，是人类有意识地用某种事物或行为表现某种特定意义。这种事物或行为就是象征符号，所表示的意义是文化的内涵。正如人类学家尼达姆把象征意义的解释寓于蔷薇花中，认为“恋人赠送的蔷薇花包含着热烈的爱，放置在棺木上的蔷薇则表示沉痛的缅怀，家徽上的蔷薇表示某种特定的含义，而广告中出现的蔷薇则表示其他的意思。”
文化人类学对象征的研究，可追溯到１９世纪中叶。菲斯泰尔?德?库朗热的《古代城邦》，对火进行了象征的分析。１９世纪末至２０世纪初，人们对代表社会地位和生命经历的各种仪式进行解释、赋予意义的研究。杜尔干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对“集体表象”作了充分的研究，指出“图腾首先是一种象征，一种东西的特殊表现。”他还说：“社会生活在它的各个方面和它的各个历史时期只能由一个巨大的象征主义造成。”２０世纪４０年代初，怀特对象征文化进行了探索，指出象征符号是人类意识的主要功能，是我们创造和认识语言、科学、艺术、神话、历史、宗教的基础，是理解人类文化和各种行为的“秘诀”。在２０世纪６０年代以后，人类学界对象征文化的研究成为一种思潮，并成为学术界引人注目的一股趋向。列维一斯特劳斯认为文化传统本身是一种符号系统，“在形象和概念之间还存在着一个中介物，即符号”，“符号作为形象是具体的实体，但由于它具有的指示能力而与概念相象：无论概念还是符号都不仅与本身有关，每一个都能用其他东西替换。”Ｌ５解释人类学学派的代表人格尔茨说：“文化的概念，本质上是一种符号的概念”，文化是一个象征系统。格尔茨的文化系统包括常识、宗教、观念、艺术等，他在《文化的解释》中指出，象征“用来指传达观念的对象、行动、事件、性质或关系——观念便是象征的‘意义’。”“文化指一个历史上传递下来的具体表现于象征的意义模式，而象征是一个继承下来的人们用以交往、延续和发展有关人生知识和对人生的态度的概念系统。”
民间刺绣在我国普遍存在于广大的民众之间，其纹样具有普遍的文化象征意义。从民间绣品的历史渊源和发展过程看，它不仅是人们Ｅｔ常生活的普通欣赏、穿着用品，还具有一定的文化含义和社会功能。无论是其文化的特性，还是在礼仪制度、人际交往、人生礼俗等方面，都表现出深刻地文化象征意义。民间绣品上所表现的各种图案，以及围绕民间刺绣从事的一切活动，都是承载象征意义的符号，传递着各族人们祈福求祥的信息，构成了民间刺绣造型艺术的象征符号系统。
民间绣品上的造型艺术的主要内容是由动物、植物、人物故事、建筑、器物、文字、几何形等组成的图案，其表现的文化象征符号——吉祥物，是以一种非语言的信息传递方式，通过象征意义反映人们的祈福观念和心理愿望。民间刺绣图案符号是其象征系统的表层结构，是物化的符号，而隐藏在符号背面的意义是其要表达的内容，是民间刺绣图案象征系统的深层结构，二者相互依托，缺一不可，是一个有机的统一整体。民间刺绣图案本身缺乏行为符号，它只是物化符号，但民间绣品却具有行为符号的功能，可以沟通人际关系，反映人生礼俗。
巴尔特在《符号学原理》中指出：“符号学的研究目的，是根据构筑观察对象的塑像这一结构主义全部活动的企图本身，重构语言以外的符号作用体系的功能。”民间刺绣纹样就是观察的对象，是非语言的物化符号，通过符号而传递所表达的信息，寓意人们对多子多福、延年益寿、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富贵平安、财富有余、友情长久、仕途荣华等具有象征意义观念的追求。列维一斯特劳斯在《野性的思维》中说：“利用这些单元来拟制出一个系统，这个系统扮演着观念与事实之间的综合者的角色，从而把事实变成记号。”民间刺绣纹样的象征系统，就扮演着人们的祈福观念和实现事实的综合体，一旦观念变成事实，这个事实也就成为永久的记号。如表示长寿的民绣图案，常用鹿、鹤、猫、桃、松、柏、仙人、文字等纹样象征，表达了人们期盼长寿的观念，如果使用该民间绣品的主体者实现了长寿的事实，那么就成为他人生的一个永久的记号。
民间刺绣图案的文化象征符号，是其整个象征系统的表层结构和深层意义的统一体，通过表层的物化符号反映深层的文化内涵，体现了民间妇女在绘画构思中的率直自然，表现了她们的纯朴观念和实现事实的心理愿望。如“刘海戏金蟾”、“狄仁杰赶考”、“牛郎织女”、“鱼跃龙门”、“鹤鹿同春”等图案，场面和内容刻画得微妙细腻、淋漓尽致。绣品上的刘海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手执穿钱之绳撒向人问，把童子的天性和成仙的意境相结合，寓意财源兴旺、幸福美好。“鱼跃龙门”则表现了鲤鱼翻越波涛中的龙门，把神话传说中“鱼化龙”的故事描绘的活灵活现，以祝愿仕途高升、前途无限。“鹤鹿同春”的画面由仙鹤、瑞鹿和梧桐组成，仙鹤展翅欲飞，瑞鹿昂首站立，梧桐随风摇曳，充满了诗情画意，以此象征健康长寿。类似的纹样很多，由此看出象征符号在民间刺绣图案中的具体应用。
民间刺绣图案包括的内容，除部分诗文外，大多是中华民族传统的吉祥物，即狭义上的吉祥物，是某民族经过长期历史形成、约定俗成的祈福求吉物。祁庆富教授给传统吉祥物所下的定义为：“是以自然或虚拟的事物或形象寓意的一种象征物，是以人们在事物固有属性、特征的基础上经过着意加工而成，蕴含着追求美好愿望和理想的吉祥观念，表达出求致、获取对于人有利的一面，抵御、驱除、镇避对于人不利的一面。吉祥物属于象征物，但不是所有的象征物都是吉祥物。”民间绣品上的吉祥物都是象征符号，其构成方式具有明显的中国民间文化特色，取意延长事物的自然属性和特点，以汉语的谐音、同音构成吉祥语词，提炼、加工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以字代物、以物表意的吉祥组合，都表达了吉祥物深层的文化内涵。美国学者爱伯哈德在《中国文化象征词典》中写道：“中国人是‘爱用眼睛的人’，对他们来说，每个字都是‘象征’而不是声音标记，象征才是书写的基本功能。直到最近，中国的汉字还没有失去‘象征’的作用，例如他们的‘像’这个词，就含有图画的意思。费迪南德?莱森曾说：‘中国人的象征语言，以一种语言的第二种形式，贯穿于中国人的信息交流之中；由于它是第二层的交流，所以它比一般语言有更深入的效果，表达意义的细微差别以及隐含的东西更加丰富。”＇民间刺绣图案上的吉祥物就是语言的第二种形式，是中华传统民俗文化中的象征文化的具体体现，可以反映比语言表达更加深层的文化内涵。阐释民绣纹样中所运用的各种传统吉祥物的表现手法及所寓含的深层意义，对于理解民绣图案的文化内涵是十分必要的。
二、民间刺绣图案文化象征符号的阐释
在民间刺绣图案中，动物象征符号，是其象征系统的一个主要方面。分为兽类、鸟禽类、水族昆虫类，每一类都作为象征符号出现，通过图案载体传递各种信息，表达深层的文化象征意义。动物是自然界生存的普通生命物，把它附着在造型图案中，就成为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每一种动物符号都有自己的发展过程，代表着一个或多个文化含义。植物象征符号，是其象征系统的另一个主要方面。分为花草类和树木类，以单种植物或多种植物或与其他物种组合，作为传递信息的象征符号，以表达它的文化寓意。人类在征服和改造自然的长期过程中，认识到有些植物不但可以作为生活资料的补充，还可供人们观赏，美化生活，同时借助延长植物的自然属性或取意植物的谐音、同音，来表示某种吉祥的象征符号，从而反映人们的祈福观念和愿望。
人物故事象征符号，是其象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分为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把民间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和历史上发生的经典故事，经过提炼加工，作为传递信息的象征符号，表现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和渴望荣华富贵的心理。建筑与器物象征符号，是其象征系统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些古代建筑的纹样，包括房、亭、榭、楼、阁、寺、塔等，并与树木、花草、飞燕、蝙蝠、蝴蝶、鹿等组成复合图案，象征吉祥、如意、平安、福寿、喜庆。器物主要指屋内的陈设，包括花瓶、花篮、花盆、几案、钟表、镜、如意、琴瑟、笙、爵、笏、壶、杯、鼎、炉、灯、笔、笔筒、墨、棋、书、画、家具等，还有石、古钱、元宝、团扇、雨伞、戟、爆竹，象征平安富贵、吉祥如意、团圆和睦等。文字象征符号，是其象征体系的一个重要方面。分为诗文、单独文字等，把古代流传下来的诗、词、曲、赋、警句和俗成的文字作为象征符号，来表现人们的伦理道德、喜庆吉祥，描绘四季景物，抒发内心情感。几何图形象征符号，在其象征系统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几何形是用点、线、面、体组成的图案，是数学中专有的术语，经过人们的艺术加工，成为传递信息的象征符号，如三角形、回纹、盘长、菱形、卷云、“嚣”、“寿”等。有相当一部分的几何形来自于原始宗教的崇拜对象和佛教的法物，被世俗所用，以象征长寿、吉祥、如意、绵久等文化寓意。龙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万能神物，会腾云驾雾，能翻江倒海，变化莫测，幻人耳目。龙的崇拜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新石器时代有些氏族就把龙作为图腾崇拜，使龙成为氏族或部落的族徽。在中国历史上，龙作为神灵崇拜曾扮演过重要的角色，是“四灵”之一。龙是最大的灵物，它威力无比、神通广大，必然成为封建时代神学政治的重要工具。在民间，龙被普通百姓视为神物、灵物、吉祥之物，以龙命名，称子孙为“龙子龙孙”，祈盼子女“望子成龙”，把女婿称为“乘龙快婿”，就连属相中的蛇也婉称“小龙”，舞龙灯、赛龙舟的活动在民间蔚然成风。“龙的传人”已成为中华民族的象征符号，龙的吉祥图案一直被人们所喜爱。在刺绣图案中，“苍龙教子”表达望子成材的意愿；“九龙生子”比喻子孙后代颖悟聪慧，为栋梁之材；“云龙风虎”寓意杰出人物顺应时代潮流涌现；“龙飞凤舞”寓意天下太平，百业兴盛；“二龙戏珠”象征高洁名贵，吉祥如意；“九龙献寿”借喻富贵如意，多福多寿；“团龙戏水”象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龙凤呈祥”寓意婚姻美满，家庭幸福。
凤凰是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瑞鸟，是“四灵”之一，百禽之王。凤凰作为百鸟之长，自然与神学政治有关。它是王道仁政的象征和乱世兴衰的晴雨表。古代以凤凰的五种行止标志政治等级的清明程度，《韩诗外传》说：“得凤之象，一则过之，二则翔之，三则集之，四则春秋下就之，五则没身居之。”《礼斗威仪》说：“君乘土而王，其政太平，则凤集于林苑。”《春秋感精符》云：“王者上感皇天则凤凰至。”因此只有君道清明、天下太平时，才能感动皇天，凤凰才会在天下出现。凤与龙一样，都为古代皇家贵族的象征，并逐渐成为女性的代表。凤凰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吉祥物，在刺绣图案中常以“龙凤呈祥”、“双凤戏珠”、“丹凤朝阳”、“凤戏牡丹”等，象征婚姻美满、吉祥如意。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鹿作为吉祥物由来已久。《诗?序》云：“《鹿鸣》，燕群臣嘉宾也。”诗中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在封建神学政治中，白鹿是伴随明君、圣人出现的兆应。白鹿又称天鹿，是象征吉祥的瑞兽。道教把鹿看作仙兽，推崇白鹿为“寿千岁”的神仙伙伴，以符合道家的长生不老观念。鹿在佛教中也是一种备受尊崇的吉祥动物，有鹿菩萨神话、“鹿女”传说故事、《九色鹿经》等充满着吉祥如意之光。在刺绣图案中，“鹤鹿同春”以鹤与鹿的组合寓意长寿；“瑞鹿牡丹”中的鹿是长寿的象征，牡丹则是富贵的表现，合起来就是富贵长寿之意。鹿与“禄”字相合，以鹿的谐音表示“禄”。吉祥图案中鹿与蝠的组合纹样为“福禄长久”、“福禄双全”之意，鹿与“福”、“寿”的搭配称“福禄寿”。另外，鹿与“路”同音，两只鹿的图案可寓意“路路顺利”。
鸳鸯是一种象征夫妻之间恩爱无比、和谐美好的鸟类动物，故以鸳鸯比喻忠贞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鸳鸯作为吉祥物，被广泛应用于刺绣艺术中，图案有“鸳鸯长安”、“鸳鸯长乐”、“鸳鸯戏莲”、“鸳鸯喜荷”等，鸳鸯在莲池中顾盼戏游，彼此呼应。麒麟是传说中的仁兽，为“四灵”之一，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形成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麒麟在中国传统的吉祥物中象征珍稀、祥瑞，与凤组成许多成语，寓意珍贵、稀少，如“凤毛麟角”、“麟角凤趾”、“麟子凤雏”等。麒麟的吉祥图案在民间一直被人们喜爱，“麟凤呈祥”、“嘉庆麟凤”象征婚姻美满；“麒麟送子”寓意祈求早生贵子、子孙贤德；麒麟阁表示仕途荣华；“麟趾呈祥”比喻和颂扬子孙的众多与贤能。
蝙蝠是一种能飞的哺乳动物，习惯于夜间活动，捕食昆虫类等小型动物。古人把蝙蝠称为“天鼠”、“飞鼠”或“仙鼠”，也有“夜燕”别称，但比较正式的名为“伏翼”。蝙蝠作为民间吉祥物，与历史上崇拜蝙蝠有关，蝠与“福”谐音，多以蝙蝠象征福气、富贵。蝙蝠与表示长寿的动植物的组合，寓意“福寿双全”。在民间刺绣中，有很多蝙蝠的图案，作为象征符号表意人间的福寿，如“多福多寿”、“福到吉祥”、“五福捧寿”、“福在眼前”、“福寿双全”等。
鱼是一种水生动物的总称，包括各种类型，从原始时期开始，就与人类的关系十分密切。在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经常能发现鱼的残骨，彩陶器也用鱼作装饰，一方面反映当时的原始经济状况，另一方面是原始崇拜的象征，说明人类在很早以前就产生了与鱼有关的某种观念。以后的时期，鱼的形状在各种载体上都有表现，被人们视为吉祥动物。鱼的种类很多，作为吉祥物多指鲤鱼和金鱼，取鱼的谐音或特性来寓意文化内涵，如“双鱼吉庆”、“渔翁得利”、“财富有余”等。在民间刺绣中，鱼的图案较多，有“双鱼戏莲”、“祥鱼莲花”，象征婚姻美满；“年年有余”为童子骑鱼或童子抱鱼的形象，寓意财富有余、生活富裕；“鱼跃龙门”讲的是“鱼化龙”的故事，传说鱼跳过龙门就变成龙，以此比喻人们仕途的升迁。
莲花属于睡莲科水生宿根植物，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很高的地位，分圣、俗两个方面。佛教中的莲花与俗界不同，据说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在家乡盛植莲花，有多种类型，他与弟子以莲花为喻，用来解释佛教。所谓“佛陀之净土，以莲花为所居”指称佛国并喻之为“莲花藏界”，赋予莲花以神圣的意义。佛经称“莲经”，佛座称“莲台”、“莲座”，佛寺称“莲宇”，袈裟称“莲花衣”，莲花形的佛龛称“莲黹”。佛教中所谓的“莲花三喻”者，以“为莲故华”、“华开现莲”、“华落莲成”比喻佛教的发展与兴衰。因此莲花成为佛教的一种标志，凡是佛教的建筑、造像、壁画、器物上，都有莲花的形象。在世俗人间，莲花成为人们欣赏、采摘的对象，并被赋予文化的象征意义。《本草纲目》称莲花为“花中君子”。《群芳谱》日：“凡物先华而后实，独此华实齐生。百节疏通，万窃玲珑，亭亭物华，出于淤泥而不染，花中君子也。”周敦颐的《爱莲说》概括了莲花的姿容和品德。因而把莲花作为一种吉祥物，在中国传统的图案中被广泛应用。在刺绣的图案中，“一路连科”以莲花和鹭鸶象征仕途高升；“一品清廉”以莲之高洁比喻为官清廉；“连年如意”以莲花和如意草表示平安吉祥；“连生贵子”以莲花和童子象征早生贵子、多子多福；“花蝶戏荷”、“鸳鸯戏莲”、“双鱼戏莲”、“蜻蜓荷花”、“因荷得偶”等，以莲花与各种动物或自身产物喻示爱情幸福、婚姻美满。“童子戏莲”、“孩儿站莲”、“并蒂同心”、“连年有余”等，寓意多子多福、男女好合、财富有余、平安富贵。
牡丹属于毛莨科灌木，被称为“花中之王”，又有“鹿韭”、“鼠姑”、“百两金”、“富贵花”之称。牡丹以其独特的品行逐渐渗透到人们的观念之中，成为一种常见的吉祥物。在中国传统的图案中，牡丹多以大富贵的象征出现，单独或与动物、植物、文字、几何形组合表意。“富贵绵绵”、“大富贵”、“和气富贵”、“平安富贵”、“富贵吉祥”等纹样，以牡丹和牡丹与佛手、花瓶、几案、几何形的组合，象征吉祥富贵、平安如意。“富贵长寿”、“耄耋富贵”等纹样，以牡丹与寿桃、猫、蝴蝶组合，寓意长寿、富贵。“白头富贵”、“风戏牡丹”、“花蝶牡丹”等纹样，象征婚姻美满、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富贵花开”、“富贵姻缘”、“富贵万年”、“满堂富贵”、“富贵长春”、“长命富贵”等，象征爱情、婚姻、平安、财富、长寿等文化含义。
梅花为蔷薇科落叶乔木，果实有一定的实用价值，不仅可以生吃，还可制作成干果食品，有解热镇咳的功效。梅在中国已经有四千年的栽培历史，发源于四川，在全国各地广泛种植，成为人们观赏的主要花种。古人认为梅花“禀天质之至美，凌岁寒而独开”，是花中四君子之一，象征了中国文人品格的最高理想。梅花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古今文人雅士都喜欢栽培。梅花岁寒开花，寒梅报春，预兆吉祥喜庆。梅花分五瓣，象征五福，即快乐、幸福、长寿、顺利与和平。民间刺绣图案中的“岁寒三友”，以梅、竹、兰表示，象征友情长久；“兰梅争艳”寓意才智竞比、前途光明；“喜鹊登梅”、“喜鹊弄梅”预兆春天的到来，又喻高洁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红梅吐艳”、“踏雪寻梅”、“梅竹争艳”、“梅竹迎春”、“梅竹双青”等，象征美好春景，多用于结婚喜庆。
石榴属于石榴科落叶乔木，又名安石榴、丹若、涂林、金罂、天浆，每年农历五月开花，时值夏季，人们便把石榴花与兰花、蝴蝶花、海棠花并称“四季花”。史称石榴是西汉张骞通西域从安石带回，故称“安石榴”。石榴的果实多子，在中国传统的吉祥物中象征多子多福。在刺绣图案中，以石榴或与牡丹、蝙蝠等组成象征多子多福、富贵吉祥的图案，有“榴开百子”、“多子多福”等纹样。
如意是一种吉祥物，在藏传佛教中又是一种象征吉祥的佛具。关于如意的起源，目前学术界的看法不一，但其用途是古代朝臣或军旅的器用。魏晋时期，士大夫、高官执用如意，头部作卷云形或灵芝形，柄微曲，用骨、角、竹、木、玉、金属等制作。在明清时期，如意的长度变短，端头呈灵芝形、云形，多为铁、金、木犀、水犀、白玉、珊瑚、竹根制作，以供玩赏。因其名吉祥，便为世人所珍爱，并用于中国的传统吉祥图案中，有“平安如意”、“事事如意”、“吉祥如意”、“和合如意”等，象征富贵如意。
盘长俗称“盘肠”，本为佛教中“八宝吉祥”之一。八吉祥为法轮、法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瓶、宝鱼、盘长。《雍和宫法物说明册》云：“法螺，佛说具菩萨果妙音吉祥之谓；法轮，佛说大法圆转万劫不息之谓；宝伞，佛说遍复三千净一切药之谓；莲花，佛说出五浊世无所染着之谓；宝瓶，佛说福智圆满具完无漏之谓；金鱼，佛说坚固活泼解脱坏劫之谓；盘长，佛说回环贯彻一切通明之谓。”由于八件宝物中的第一件法螺，意为“妙音吉祥”，故总称“八吉祥。盘长本身含有事事顺、路路通的意思，其图案盘曲连接，无头无尾，无休无止，显示出绵延不断的连续感，因而被人们作为吉祥纹样，象征世代绵延、福禄承袭、寿康永续、财源滚滚、爱情长久等。
艺术的产生与美的基本法则，都是从自然界和现实的实用性能上产生与提炼出来的；艺术的价值是在于它和社会的需要、生活利益结合的程度而呈现出其高低的。民间刺绣图案在实用的前提下而产生，它是在不同阶层的社会需要和生活利益中反映出来的艺术价值。正如黑格尔所言：“每种艺术作品都属于它的时代和它的民族，各有特殊环境，依存于特殊的历史的和其它的观念和目的。因此，艺术方面的博学所需要的不仅是渊博的历史知识，而且是很专门的知识，因为艺术作品的个性是与特殊情境联系着的，要有专门知识才能了解它，阐明它。”我国幅员辽阔，民族众多，文化多样，有着丰富的民族民间文化遗产，民间刺绣品作为文化遗产是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民间刺绣品上的吉祥图案是中国民间广为流传的造型艺术样式，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它最能够代表广大劳动者对生活的祈福观念，映射出一个民族的文化风貌、审美情趣、美学观念以及民俗习惯等。吉祥图案产生的心理机制是中华民族普遍的理想化观念，对于未来始终抱有一种积极、乐观的心理，往往借助寓意图像来寄托美好祝愿，正如清代蒋士铨的《费生天彭画＜耄耋图＞赠百泉》诗日：“世人爱吉祥，画师工颂祷。谐声而取譬，隐语戛戛造。”便是这一文化现象的真实写照。这一理想化的民族群体，把祈福心理绘成吉祥图案，绣制在最能体
现群体审美的物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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